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柯 岚：夜闻马嘶晓无迹——悼念邓正来教授
管理员 发布时间：2013-01-27 18:32 点击：2268
夜闻马嘶晓无迹——悼念邓正来教授
柯 岚
今晨，刚刚醒来，我的同事谌红果老师第一个打电话告诉我邓老师过世的消息。
三个礼拜，他走完了生命最后向死的旅程，那样突然，我一个礼拜之前才知道他胃癌住院了，两三天前，还和几个朋友筹划要不要去上海看他，打电话给孙国东学友，询问病情的进展。他说病情很不乐观，已经不能手术，只能化疗，化疗后休息一个礼拜，下一次化疗25号，就是明天。他竟没有等到明天。
上一次见到他，是2007年的中秋，他来到西北政法讲学。去年的上半年他又来到西北政法，我因为不知他来讲学的消息，没有出席他的讲座，学生事后告诉我，他进来后问起过怎么我没有去听他的讲座。
我有点疑心，元旦确诊之前，他大概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，但不愿过早去医院受化疗的折磨，而宁愿选择最后快点离去。所以去到每个地方，学生朋友都要见下，算是告个别。
邓正来是一个传奇，一个没有显赫学历和出身，靠着自己对学术的犀利感觉、艰苦不懈的努力和对读书赤子一样的热爱，在中国社会科学界成就的一个传奇。我记得在法大求学时，大约1992年开始，万圣书园每逢周末就开着中巴到北京各大高校出售学术书籍，而其中博登海默的《法理学》和罗尔斯的《正义论》，是当时囊中羞涩的法学学子都愿意省下饭票去买的两本，那就是传奇缔造的开端。而自2006年出版在商务印书馆重版两次的《中国法学向何处去》，尽管毁誉掺半，却在中国法学界掀起了学术反思的热潮，撼动了很多年轻学子的心灵。这是传奇的终结，邓正来走了，没有给我们答案，问题却还悬在那里。
如果他不是那样传奇，如果他更爱惜自己的身体，也许他不会出那么多著作，做那么多次讲座，发起那么多次讨论，也许他能多活些年头，多些时间和家人在一起颐养天年。在他上一次确诊喉癌以后，医生建议他戒烟戒酒少说话，他却选择从书斋来到课堂，选择到各大学宣讲他的理论，在他生命的最后十年，他应该比他前几十年多说好几倍的话，多写好几倍的字，多见好几倍的人。
凡人皆有一死，他选择了密度，而不是时间。
李长吉《金铜仙人辞汉歌》云：茂陵刘朗秋风客，夜闻马嘶晓无迹。人生如白驹过隙，就像秋风瞬息来去。人生无论立德立功立言，最终都要归于沉寂，留下的印象，就如同夜中的过客听到旷野中马嘶的声音。
不是很多人有勇气选择密度的生存，他是生命的强者。
我相信每个生命都有前世，也有后世，那些突然辞世的人，定是奉了无名的召唤。而我们挚爱的亲人和不舍的师友，当他们离去之时，就是一个新生命的开始，惟愿不久的将来，他们带着平安喜乐，重新来到我们之间。
（作者系西北政法大学法理教研室教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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